作為教導家的林紓很少被人說起
快要十年前,詳細說是2014年10月11日,我在福州工程學院主辦的“林紓研討國際學術研究會”上做宗旨演說,題為《古文教授的古代命運——林紓與北京年夜學的“愛恨情仇”》,日后改寫成兩篇論文,一是初刊《文學評論》2016年第1期的《古文教授的古代命運——教導史上的林紓》,一是頒發在《文藝爭叫》2016年第1期的《林紓與北京年夜學的悲歡離合》。
前者從“年夜學教員”的角度,會商林紓與京師年夜書院及北京年夜學的汗青淵源、小我恩仇以及沖突的汗青必定性,盼望借此凸浮現代中國文明、思惟及教導的艱巨轉型。該文第一節會商林紓的《七十自壽詩》二十首,除了“傲骨原宜老平民”的第一首,最值得追蹤關心的是第十二首,尤其是“迻譯歐美過百種,傳經門左已千人”這兩句,各有出色的自注。“迻譯”句是:“余同通西文者譯歐美小說近一百五十種,今合百種為余叢書”。“傳經”句則云:“婁東授經,門左千人,門右千人,余已過之。”前者可改正學界關于林紓不甘願答應人家稱他為“譯才”的說法,那只不外是為了誇大自家古文成績的一種論述戰略;后者則牽扯甚廣,需略作說明。聚會場地
1919年林紓撰《贈張生厚載序》,統計自家一輩子教書事跡,有以下幾個特色:第一,從1901年晉京擔負金臺書院講席說起,以前的不算;第二,兼及中學與年夜學,不分軒輊;第三,撰寫此文前兩年(1917)組織的文學講習會,雖反應很好,且日后有朱羲胄筆記的《文微》發行,但因不是正軌書院,聽講人數沒有統計進內。可單是上述五校教過的先生,就有兩千六七百,難怪林紓對自家“傳經”的工作很是自負。可林紓疏忽了一點,傳統書院的山長與古代年夜學的傳授,其職責與後果是很紛歧樣的。古代書院(尤其是年夜學)傳授的科目良多,每個教員只擔任此中一小部門,很難說一切聽過你課的,都是你的弟子。你教過的先生當然良多,他聽過的課程也正不少,除非“兩相愉悅”,不然,這師生關系是很不穩固的。
別的還有一點,對林紓來說,教書是一輩子的工作,不應只從五十歲進京那年說起。1872年,21歲的林紓開端在村學教書,同時不竭餐與加入科考。十年后移居蒼霞洲,建房五間棲身;25年后的1897年,林紓迎來性命中最為主要的轉機點。夫人病危,遷往新房,故居改為福州最早的舊式中書院“蒼霞精舍”,林紓出任華文總教習;喪妻之后,林紓郁郁寡歡,開端與王壽昌合譯《巴黎茶花女遺事》,兩年后發行;同年12月《閩中新樂府》由老友魏瀚在福州出資刻版印行,簽名畏廬子。日后,作為古文家與翻譯家的林紓名滿全國,而作為教導家的林紓則很少被人說起。
作為新學出發點的蒼霞精舍也該歸入考核的視野
此前我談“教導史上的林紓”,遵守林紓自己的思緒,追蹤關心他與北京年夜學的愛恨情仇,以及在京城各校教習古文的經過的事況;此刻看來,即使不談營生的塾師經過的事況,作為新學出發點的蒼霞精舍,也該歸入考核的視野。
蒼霞精舍與新式私塾分歧,講授內在的小樹屋事務除傳統經史等課程外,還開設了數學、英文、汗青、地輿、時務等舊式課程。據林紓《蒼霞精舍后軒記》稱:“聚生徒,課西學,延余講《毛詩》《史記》,授諸生古文,間五日一至。”此文刊福建工程學院組織編寫的《林紓讀本》(吳仁共享空間華主編,福建教導出書社,2016)的篇首,傳播甚廣。
作為舊式書院的蒼霞精舍,歷經屢次變遷,演化成后來的福建工程學院,現在的福建理工年夜學。九年前我觀賞該校的校史館,對其鼎力表揚作為翻譯家、古文家、字畫家以及教導家林紓的功業,印象極為深入。那年蒼霞精舍原址的認定呈現爭議,而房地產開闢年夜潮又這般洶涌彭湃,記得時任福建省委宣揚部長在林紓研討國際學術研究會上大方陳詞,很有挽狂瀾于既倒的大志。固然顛末專家多方考據,真正的蒼霞精舍原址很能夠曾經埋沒,但這積極尋訪的經過歷程很是動人。
1924年10月,林紓在京去世,一個月后,有名新文明人鄭振鐸撰文,周全評價已經的論敵林紓,不只高度贊賞其翻譯文學事跡,也表揚《閩中新樂府》所表現的“新黨的偏向”。鄭文特地引錄《村師長教師》《興女學》《破藍衫》三詩,并年夜加贊嘆:“在康無為未上書之前,他卻能有這種看法,可算是那時的一個進步前輩的維新黨。”(《林琴南師長教師》,《小說月報》第15卷1教學場地1號,1924年11月)
這般見識,林紓之介入開辦舊式書院,便并非一時的血汗來潮。須知清道光二十二年(1842年),《中英南京公約》簽署后,福州被列為五口互市港口之一,西學于是逐步傳佈,有識之士認識到舊教導之弊病,深感改造的急切性,這才有《閩中新樂府》的發行與蒼霞精舍的開辦同步的偶合。
惋惜沒能找到《蒼霞精舍后軒記》的手稿,不然,那是多么令人高興的話題。兩年前我曾專門撰文,會商手稿研討的視野、方式及戰共享會議室略,觸及以下話題:第一,政治遺產與書法藝術;第二,拍買價與聲譽權;第三,手稿的學術價值;第四,手稿的判定與研討。引言部門,我談及手稿之所以有不成替換的價值,借用《顏氏家訓·慕賢》中的話,那就是“吾雅愛其手跡,常所寶持”。這里包括書法(不論能否“殊工草隸”),但更主要的是遠想其人(也就是顏之推所說的“慕賢”)。而近年各地爭相扶植名人博物館,也帶火了近古代文人學者的手稿及信札(拜見《手稿研討的視野、方式及戰略》【噴鼻港】《中國文學學報》第十一期,2021年6月)。
這回在福州舉行“汲古蒼霞——新見林紓手稿、課本、家信與詩文集”特展,不只是讓先賢魂回故鄉,使故鄉后人得以懷念與“慕賢”;也讓我從別的一個特定的角度,解讀蒼霞精舍開辦者之一林紓師長教師的教導情懷。
至于這批新見林紓手稿、課本、家信的學術價值,夏曉虹傳授已有專門闡述,我就不搶鏡了。
(此乃作者2023年11月20日在福州舉行的“汲古蒼霞——新見林紓手稿、課本、家信與詩文集特展”揭幕式上的講話)